毕竟，都走到这一步了啊。
都已经是四十进三十的最后一轮淘汰了啊。
她是一开始只打算能走到哪就算哪，拿钱走人，对打职业没什么执念。
可他们不一样。
就算排名末位被签进俱乐部只能枯坐板凳席，那也是离他们的梦想更近了一步啊，谁能忍心呢。
他们的确不是她的责任，却是她的私心。
人都是下意识会偏袒跟自己交情更为深厚的那一方的，这不是理性上认识到他们或许真的实力不足，就可以完全坦然地接受他们之中有人淘汰、有人离开的事情。
今天，也是林当当同学超级感性的一天呢。
林当开始回忆起自己队友们之前对局的表现和数据，试图分析出这场之后被第一个轮换下场的人最可能是谁……结果越想越难受，心里越发堵得慌。
她的眼眶微微泛了红，支着脑袋一言不发坐在那里一副两眼放空似乎有着心事的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用来转播比赛的大屏幕上，现在切到了林当正前方对着她拍的摄像头，这下好了，她的糗样全被看到了。
就这她还不知道呢，仔细在脑海里比较了下发现先凉的好像要是阿靥啊。
“我去，发生什么了，曜酱这是怎么了？”
不少人身子前探，脖子前伸，连耳朵都在跟着使劲，试图探听到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Apollo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时刻关注着林当的唐子期两只拳头都提到胸口了，他怒瞪向裁判的方向，“你们好了没有啊，没看见我等着揍山青都等了好久了吗？”
“阿靥……”
阿靥拍了拍林当的肩膀，“别伤心，等裁判宣布完结果……”她活动了下手腕，阴恻恻地笑了下，“我就立刻给咱家甜甜出气！”
“我掐指一算，你好像要被轮换哦。”
“……”
阿靥凉凉看她，“你搁这儿矫情这么久，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你看哈，你和小酒数据都差不多的烂，但是这版本工具人中单很吃香的，几个板上钉钉能留下来的中路法王不是大法师就是法刺，相反训练营里实力出众的野核打野多得快要用筐来装了，你肯定是排不上号的，要我是教练先扔一个出去也是先扔你啊。”
阿靥，“……”
还曜甜甜，甜你妈，滚。
阿靥又是生气又觉得好笑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你脑子里是装了钢筋吗，跟个直男一样气人！白浪费我感情！”
“阿靥，你可能要被淘汰了，我好难过哦.”
阿靥跳脚，“该难过的是我！”
“对吼，那你不就先不要生气，快点难过起来吧，难过就要有难过的亚子，我瞧着你现在不是很难过……”
这是人话？
阿靥抓狂。
被林当插科打诨了几下，那边裁判组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结果自然毋庸置疑，除非裁判无中生挂，不然怎么也不可能检查出问题来。
裁判简直见鬼，他本意也是想大事化小，谁知道导演组非想靠着剪辑搞个大高潮，故意让他整这么一出。
“没有发现铃铛选手的设备存在任何异常。”裁判采取了一种较为委婉的说法一锤定音。
结果一出，林当立刻手疾眼快地一把拦住了就欲动手的唐子期，一语双关，“好了，都结束了。”
意思是她不想再追究这件事了。
山青欲言又止，“我……”
林当截住他的话头，冲他微笑了下，“谢谢你认可我的实力跟开了挂一样厉害哦，没有什么比这更酷的赞美啦。”
“我早就说过，我超厉害的！”
山青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心里毫无芥蒂，他却能感受到她话语里的真诚，绝不是什么故作姿态的冷嘲热讽。
可他依旧觉得那很刺耳，她的大度好像成了对他最好的嘲讽。
十分钟之前，他也曾有那么片刻恍惚地认为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他在做着正确的事，他们就应该放开麦克让所有人知道真相，了解缘由，共同见证对铃铛的审判。
十分钟之前，他也曾认为自己的质疑完全是出于客观判断，就算真的被证实铃铛并未开挂他也能坦然地接受，坦然地为自己的冒犯而道歉。
而直到此刻，他才发现。
原来他竟庆幸着麦克是关闭的，好将他从更深的让人无地自容的尴尬中解救了出来。
原来他心里是倾向于林当开了挂的，他就是不相信元歌这种刺客型英雄能在这种人均国服的对局里打出百分之四十多的输出，他就是不相信有人关羽的每一步走位都能卡在张良的大招距离之外还能顺手拿个双杀。
他根本没自己想象的那样坦然，以至于“对不起”三个字对他来说是那样地难说出口。
一时间竟说不出来承认嫉妒和承认错误哪个更让他难以接受。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卑劣。
没有人往深处想，都只当林当是输了比赛难受……虽然他们想的的确是对的。
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林当那两波惊为天人的操作上，从林当身边路过总是忍不住搭话夸赞两句，甚至于都忘了她才是输了比赛的那个。
夜里从公寓里出来透气的林当在一楼大厅碰上了山青。
林当和以往一样对他点头示意，没有多余的情绪。
“……等下。”山青叫住转身离开的林当。
“有事？”
他半张眉眼间都透着丧气，声音略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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